《前锋报》不死,只会换主子

文 / 庄迪澎

 

马来西亚现存历史最悠久的马来文报章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因陷入财困和拖欠员工薪金,在2019年8月19日传出将于8月21日停刊,但是业主马来前锋报(马)有限公司的执行主席阿都阿兹在8月20日宣布,该报及姐妹报《Kosmo!》将会继续出版,而且零售价将会调高50仙。

在阿都阿兹宣布如常营业之前,我已在脸书写说,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停刊事件应该还有下文。果不其然,但是阿都阿兹宣布如常营业,肯定不是最终的下文。

在报章发行量每况愈下,新闻网站和社交媒体可以免费浏览新闻的现实底下,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和《Kosmo!》零售价调高50仙,可说是“病重乱求医”的仓促之举,非但无助于力挽狂澜,反而可能导致发行量进一步下跌。所以,马来前锋报(马)有限公司的存活问题,并未迎刃而解。

然而,这并不是说,马来前锋报(马)有限公司和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必然会在不久的将来走入历史。反之,我确信,有人会拯救这份在马来人的反殖民斗争历史中有着重要地位的报纸。

当然,拯救它并非全然因为这个历史因素,更多的是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在马来人社会仍有一定程度的触达力,是要巩固马来人选票的政党(如马哈迪的土著团结党)的重要宣传机器。

自巫统在1960年代初夺取了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的控制权之后,这份原来由马来人社会“众筹”创办的报纸就沦为巫统的喉舌,尤其是在马哈迪出任巫统主席和首相之后。

虽然在1998年烈火莫熄改革运动期间,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连同《新海峡时报》和第三电视遭遇声势浩大的杯葛行动,往后也因它持续配合巫统的政治利益炒作族群课题而招致批评,但是很多读者可能不知道,与其他报纸相比,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(及其星期刊)的发行量并不如想象中糟糕――其姐妹报《Kosmo!》(及其星期刊)亦然。

《前锋报》发行量不如想象中糟糕

根据马来西亚发行数据认证机构(Audit Bureau of Circulations Malaysia)公布的2018年7月至12月的发行数据,《Kosmo!》是最畅销的马来文日报,发行量13万6692份,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则排名第二,发行量9万7393份。

至于星期刊,《马来西亚前锋报星期刊》(Mingguan Malaysia)则是最畅销的星期刊,发行量19万9154份,《Kosmo! Ahad》则排名第二,发行量13万9837份。

报章发行量固然每况愈下,但是对比其他马来文报章,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(及其星期刊)和《Kosmo!》(及其星期刊)的发行量下跌的百分比也不是最糟的。与2013年1月至6月的发行数据相比,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、《马来西亚前锋报星期刊》、《Kosmo!》和《Kosmo! Ahad》的上述发行量分别降低了49.1%、47.4%、32.7%及32.6%。

反观它们最接近的竞争对手,《大都会日报》(Harian Metro)从2013年1月至6月的38万5554份狂跌至2018年7月至12月的8万6254份,跌幅高达77.6%;同一时期的《大都会星期刊》(Metro Ahad)亦从40万3652份大跌至9万1011份,跌幅为77.5%。另一个对手《每日新闻》(Berita Harian)及《每日新闻星期刊》(BH Ahad)在同时期的发行量跌幅则分别为60%和72.4%。

值得一提的是,一直保持最畅销英文报章地位的《星报》(The Star),在同一时期的发行量跌幅也和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相若。这再次说明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的发行量跌幅并非同业里最糟。

以上发行数据有点令人讶异,毕竟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除了在1998年烈火莫熄改革运动遭遇杯葛, 2008年民联雪州政府上台后也宣布取消订阅,2017年还扩大至雪州政府属下所有局处和公司取消订阅及刊登广告,以及2018年5月希盟执政后,教育部宣布属下局处和学府停止订阅;而且,马来前锋报(马)有限公司近年的营业收入并不算很好,以致连亏七年,光是2018财政年度净亏1亿8662万令吉。

马来前锋报(马)有限公司负债累累,已被马来西亚交易所列为PN17公司。假使它未能在8月27日或之前向马来西亚交易所提呈重组计划,将从8月30日起除牌。在停刊消息传出后,其股价一度跌至最低的七仙,导致市值仅剩775万令吉。

等着看马哈迪的好朋友出手

鉴于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的历史价值和在马来人社会尚存的触达力和影响力,估计会有“人”愿意“拯救”它。人民公正党主席安华就公开表示,应该拯救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,但同时也表明不应由政府拯救。

安华的言论有两个意义,一是反映了马来人社会对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可能有和华人社会对《南洋商报》相似的情意结,二是揭橥了有人已在部署“拯救”行动,但安华把话说在前头,不应由政府拯救。

谁有能力拯救它?又有什么方法可以拯救它?

面对马来西亚的政治现实,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的存活不会是仰赖商业手段,而是政治手段。眼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由希盟新权贵的朋党大亨出面收购,再用以往巫统扶助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的模式依样画葫芦,利用政府资源来保障这家报社的业绩――各级政府部门、官联企业和学校订阅,以及政府、官联企业和亲政府企业授予广告等等。

容我再次提醒,与马哈迪有超过20年交情、与慕尤丁有超过40年交情的大亨赛莫达(Syed Mokhtar Burkhary)在2019年7月先后成为首要媒体集团的最大股东和马来前锋报(马)有限公司的第二大股东。他有可能在不久后取代当前持有31.6%股权的最大股东阿都阿兹(Abd Aziz Sheikh Fadzir),进而同时牢控这两个原来由巫统控制的马来人媒体集团,成为新一代的亲执政党媒体大亨。

假使马来前锋报(马)有限公司的既有持股结构维持,阿都阿兹也有可能重新归顺马哈迪。阿都阿兹活跃于政坛的时候,正是在马哈迪的第一个首相任内,就是在2000年“华团大选诉求”(诉求)事件中,率众到隆雪华堂闹事,用手指指着诉求工委会秘书谢春荣谩骂,并纠众爬上隆雪华堂篱笆恫言火烧雪华堂,要华人滚回唐山的那个巫青团副团长。

大家也别忘记,当年正是马哈迪在大选前“原则上接纳诉求”、大选后批评诉求工委会犹如共产党和奥玛乌纳(伊斯兰异端组织)之后,放任巫青团叫嚣闹事。

“专业办报”非起死回生之道

此外,阿都阿兹的哥哥阿都卡迪(Abdul Kadir Sheikh Fadzir)也是马哈迪的忠实支持者,曾任吉打州居林新镇七届国会议员,在马哈迪政府里历任政务次长、副部长和(新闻)部长等职。在1987年巫统党争时,阿都卡迪追随马哈迪创立新巫统;在2008年马哈迪推翻阿都拉时,阿都卡迪也参与其中。

阿都阿兹也曾任居林新镇国会议员(2013-2018),虽说后期在政坛低调,但在马哈迪重掌政权后,重新归顺马哈迪,并不稀奇。

在此政治现实底下,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的起死回生之道,就不可能是所谓的“拟定专业办报方针”了,因为“拯救者”的目的绝非让它成为不偏不倚的媒体,而是从国阵/巫统的宣传机器变成土团党/马哈迪的宣传机器。

再者,即便所谓的“拟定专业办报方针”可行,那也是救不了近火的远水――《马来西亚前锋报》累积了数十年的浓厚政治色彩,要重建所谓的“专业办报”形象,挽回信誉,不是一年半载可成之事。更何况,对它最为恨之入骨的非马来人社群,对重振其发行量或受欢迎程度没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。

再说,既然报纸发行量每况愈下已是无法逆转之现实,谁能保证有了所谓的专业办报方针,它就能存活?

 

转载 / 透视大马

Last modified onMonday, 26 August 2019 12:11